本帖最后由 老三屆 于 2014-7-29 06:40 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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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7-29 06:07 上傳
【洪水沖進隨縣城】
1954年7月中旬、具體時間忘了.當(dāng)時, 我在縣城第一完全小學(xué)(今實小)讀三年級二班, 班主任楊國光.上午第一節(jié)課,期未考試.開考二十分鐘左右,老師們都在教室外聲音急促地高喊 :"同學(xué)們快回家,大水來了....漲大水了..... 都快回家".同學(xué)們四散奔走.出了校門,也末見異常,只是大雨一股勁下,我戴的竹斗笠,根本沒遮雨功能,分分鐘成了落湯雞.雨,已經(jīng)靜靜地下了兩日兩夜.無一點風(fēng),無一聲閃雷.只是一個勁的下,如同瓢潑、如同天河露了.早上去學(xué)校,從我在縣汽車站的家,經(jīng)過東門外一段街面時,兩側(cè)排水溝有幾個大人在用竹簍子攔魚,水溝魚還真不少,全是半斤重以上.我少年無知,也不會去想、看這雨下的、會不會漲大水?
出學(xué)校走到《過街樓》(舊縣城地名).我叔伯二姨家就住在那.原址在今曾都區(qū)煙草公司大樓左近.二姨夫做廣貨鋪生意,住三間小瓦房 一間小獨院.
二姨家正在吃飯.上個世紀(jì)五六十年代 ,縣城居民都是在一天里吃兩餐飯.一餐時間在上午10點左右、一餐在下午三點左右,當(dāng)今的過早,霄夜、在民間都不知這樣吃是為了么司、一早 起來吃東西,生理上沒這反應(yīng).也沒經(jīng)濟實力.下午三四點鐘,人吃飽了,幾小時后,天一擦黑,家家都關(guān)門睡覺.一般人家點一盞梓油燈.用一個陶瓦碟,一截棉線,盛一點木梓樹上的籽榨的油. 一燈如豆,燈光昏暗,就是這樣的燈,還舍不得點亮,上床就吹熄.那時縣城,入夜后,全城靜稍稍.街上少見行人,滿城黑古隆冬.
二姨見我來了,讓我盛飯吃.剛往嘴里扒了兩口,洪水漫進屋了,站在水里,我又扒了兩口飯,屋里雜物漂起來了.二姨也慌了,代著哭腔:" 娃子、快點往天主堂跑",臨出門時,二姨喊我小名:"虻子,把飯擔(dān)到吃".一碗米飯,在當(dāng)時人們眼中,不比今天手機便宜.
出了二姨家,繞近路去天主堂,洪水已淹小腿,人趟在水中,哪跑得動?何況我還有碗飯沒吃完,擔(dān)著空碗淌水到天主堂時,洪水淹到我屁屁了.
天主堂.見(附圖).當(dāng)時是縣城最牢固的高層建筑,縣醫(yī)院設(shè)在這里.附近居民,可能憂心家產(chǎn)丟失,到天主堂避洪水人不多,約百多人,在天主堂二樓陽臺上,人聲靜靜,在突入其來的自然災(zāi)害面前,大人們都有一種恐懼,敬畏神靈.靜寂的空間,傳出驚恐的幾聲少年喊叫."龍、大河里有龍"!
此時,連續(xù)下了三日兩夜的瓢潑大雨、停止了.待我尋到寬余空間,高高地,遠遠地、清淅地看到水災(zāi)現(xiàn)場時,洪水已淹了半個縣城.
從天主堂二樓看下去,混黃的泥水,快速地從水西門方向、沖向草店子一帶.水面已淹沒平房的屋脊,低凹處己不見屋頂,整個草店子街被洪水沖走了,僅留下幾家木屋架構(gòu)的民房,幾百草店子居民,城關(guān)鎮(zhèn)干部組織他們,搶在洪峰到來前,淌水進漢東門,上土城墻,在十仿寺大殿樓上躲過一劫.而沒有喂魚.
少年們指劃的洪水中的《龍》,遠看真象一條龍,浮動在府河主航道,今白云湖中心上.伴隨著笫一波洪峰,上游洪水,沖下來飄浮的雜物, 組成延綿的帶狀,約兩個車道寬,快速地朝下游移動.時速不低于日系車在白云湖堤跑40碼.時爾,一些屋架及木制家俱方陣,時爾,一棵棵大樹及一垛垛柴草方陣,時爾,一堆雜物方陣中,上面顯現(xiàn)趴著或坐著的人.....
這條是從環(huán)壇,安居方向沖下來的《烏 龍》,在安居肖店肖家祠堂至徐家嘴,接納了另一條惡龍,《劉家河》.這條劉家河,全長52公里 ,發(fā)源于唐鎮(zhèn)小華寶山,流域面積:196.5平方公里,當(dāng)天麻麻亮,清晨三四點鐘,坐落在河邊的一座集鎮(zhèn),當(dāng)時,和安居鎮(zhèn)逢冷熱集互動商貿(mào),也叫劉家河,這次洪水,將全集鎮(zhèn)沖為瓦礫堆,集鎮(zhèn)上淹死男女老幼九十多人,都是在睡夢中被卷進洪水.街集上一位待嫁美女,睡夢中赤條條卷進洪水,慌亂中抓住飄浮物.隨波遂流.她沖到肖店紅倉時,天色也大亮,回水中,被浪到離岸幾米遠的一座墳包.站立在墳包上,她的XX就顯露無遺.只好蹭坐水中,等洪水消退后再作打算.在這襠口, 洪水又沖下來一赤條條中年男子,他也被回水浪到女孩子蹭坐的墳頭.出于害羞本能,女孩朝身后退了兩步、這一退.女孩子立即被洪水卷走, 無影無蹤.
這場洪水,毀滅了整個劉家河街,此后,集鎮(zhèn)上居民,搬遷到幾里外的高地,新街8大隊劉家老灣、才產(chǎn)生今天的新街鎮(zhèn).1962年夏,8年后, 我探訪過這個古集鎮(zhèn)的廢墟.....
天主堂二樓的避災(zāi)人,遠觀主洪峰的"烏龍",近看樓下的洪流,沖進縣城的洪水,己淹至今《實小》校門樓,(參考附圖).混黃的水中,快速飄浮冬瓜,南瓜,小件木家俱、豬牛羊尸體.時而可見飄浮物上一些野生動物和大蛇....從今天烈山大道位置,洪水自然形成一條快速流動的江河,流向淅河、馬坪.
遠方傳來幾聲槍聲,事后才知道;縣長王清貴,警示在水中撈浮財而不救人的"船巴佬", 朝水中射擊的槍聲.能在如此大的洪水中穩(wěn)穩(wěn)行駛的"船巴佬",都是漢川.孝感人,全家吃住在船上,以在府河航道上運雜貨為生.順?biāo)橈L(fēng)航行, 揚起大帆.逆水就拉起纖繩,一步步挪動.槍聲過后,兩條大帆船,駛到實小校門口,一人站立船頭 ,用竹蒿撐點礙阻物,不讓船頭碰撞;一人在船尾 搖擺船舵、劃動雙漿.帆船在救助被困的人們.
災(zāi)后,有關(guān)資料記載:"三日降雨量178.8 毫米.設(shè)在今白云湖三橋附近的縣水文站測量: 洪水位海拔68.41米,水深8.21米,洪峰流量 7987立方米/秒.全縣41%人口受災(zāi),為304774人 .淹死312人.受災(zāi)農(nóng)田51萬畝.國家下?lián)芫葹?zāi)款6萬8千3百元.救災(zāi)糧358894斤",
那會郭美美她爹還沒出世,泥馬人平才一斤多救災(zāi)糧呢?難怪洪災(zāi)后,縣城有一段時間沒大米供應(yīng).居民都是吃霉味的蠶豆.至今六十年了,我忘不了外婆煮熟的蠶豆,每次吃飯,外婆要監(jiān)守著我,不許吐掉難吞下喉的蠶豆皮...
大約下午一點多,洪水慢慢消退了,我急忙到土城東門,今解放路小商品市場近旁.立馬被眼前景象驚哭了.出城去汽車站大路上的橋沖走了,幾十米寬一個大缺口,湍急的護城河水,卷起浪花,從斷橋處沖撞著下泄.橋斷后、阻在護城河兩邊的人們,無助地原路折返.
立在高高土城墻上,張望我的家.外婆的稻草屋,在荒涼的城郊,突兀在襄花公路,從孝感花園鎮(zhèn)進縣城的第一個點.我,仿佛看到孤獨的外婆, 拄著拐棍,依在門框,用手不時地撩開遮眼的白發(fā),祈盼她外孫歸來.
不到十歲的我,無家可歸,只好返回城區(qū), 在大十字街西,今隨州網(wǎng)對面,神州大舞臺一片, 仍浸泡在洪水中,洪峰過境時,神州大舞臺后面, 城關(guān)鎮(zhèn)政府院內(nèi),水深三米多,干部們只搶出公章及文檔,個人財物全被沖走....在大十字街, 我聽到政府廣播,這是真正意義的廣播.六十年前,要對社區(qū)居民傳達黨和政府的好聲音,就少不了廣播,那時沒有電視臺,基層黨組織,就用一薄鐵皮做成約二尺多長的矩形園筒筒,小頭于嘴巴貼近,中段按一個把手,將園筒大頭朝向前方,一人在旁念一句文稿,拿筒筒人就大聲喊同一句,被園筒筒擴聲的這句文稿,傳到前方約40米的二傳手 ,他也貼近嘴巴,用園筒筒傳向前方三傳手,如此 這般到五傳手,這是嚴(yán)肅的政治工作,選用家庭 根紅苗正的中小學(xué)學(xué)生做廣播員.這在當(dāng)時,是件很高大上的公益活動.
從這廣播中,我知道了兩件大事、即:
下午飯,在縣一中大操場,幾個木制大桶, 裝有半稀半干米飯,我尋找走過去,操場上也無人看管,隨便任何人去吃,我這饑腸轆轆少年,美餐一頓了.今天回想起來,要是操場上有跳廣場舞大媽,她們飽餐后又打包代走,我去了只好望桶哭泣了.
城外無法回家的中小學(xué)生,晚上分片區(qū)安排住宿,我們小東關(guān),汽車站一片的學(xué)生,集中在今購物中心處的一家貨棧,木板二樓,席地鋪有一層棉被.在這里.和失散的姐姐相遇了.天黑后 ,有干部來給每個學(xué)生發(fā)一塊半斤重的"火燒饃",這是平常很少吃的呀,我和姐姐合在一起, 留下一小塊代回外婆嘗嘗.
忘卻了一天驚魂,我倦縮在地板上進入夢鄉(xiāng)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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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-7-29 06:10 上傳
后記:
網(wǎng)絡(luò)社區(qū)論壇,是一種"快餐文化".自助餐是快餐的一個特色,在下寫的親歷事,因時光穿越,殘存的一塊厲史拼圖,呈送給各位做餐后水果,希望看帖的友友,在挑選自助餐時,選上我這帖,讀后說說你的讀后感,點個贊,老三屆下個帖寫寫1953年冬的隨縣大雪,那雪讓大地近兩個月冰封雪原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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