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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年在家玩了一個星期,正月初四就出來打工了,出來的倒是早,匆匆忙忙的好像急著去賺大錢似的,我自嘲自己是叫花子趕夜路,瞎趕忙。出來早又怎么樣,照廠里速度發(fā)工資,一年能余多少錢,一算便知。一年到頭不學無術的渾渾噩噩的耗下去,白發(fā)添了不少,未來的路卻越來越模糊,譬如青蛙坐井觀天,偏居一隅,吊兒郎當的上下班、睡覺、洗衣服、逛超市,豈不知外面的世界已經發(fā)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,這種由外而內的緊迫感、危機感,壓的人喘不過氣來,只有回家的時候才能睡得安穩(wěn)一點,大概是父母還在吧,每次回家都睡的很踏實,老媽把早飯弄好了才起來。
對于普通人來說,好日子總是太短暫,除去好日子的每一天都是平平淡淡的。老爸老媽每天都在忙碌著,從他們結婚到現在,看到他們真正的閑下來玩的時候很少,上小學放暑假的時候,閑來無事,還用尿素袋子,拆散撕線,搓繩子,老媽中午吃罷飯,就坐在椅子上瞇一下,打個盹,我和妹幾次勸說她到竹床上躺一會,只有兩次她聽了,在竹床上睡了插補多一個半小時,平時的話,她頂多打盹半個小時就夠了。
說到享受,誰都愛享受,老媽也愛享受,能在竹床上多睡半個小時就是很享受的事了。像我們這樣的家庭,祖祖輩輩都是種田的,祖宗們沒有給后人遺傳一點任何關于經商的智慧,總是在不停耕地、播種、收割,年復一年的重復著這樣的生活。對于農村人來說,有多好的身體,就有多大的收入,地里的活,全都是做出來的。爸媽身體都不是很好,但都在拼命的做,他們并沒有因為身體差點,縮手縮腳的干活,為了讓后人能夠過得舒坦一點,他們反而更玩命了,知道自己干活慢一點、力氣小一點,他們就花功夫做,別人快點的,一天能搞完的活,他們花兩天也要做完,即時在暑假這樣清閑的日子,他們依然每天有活干,照他們的話講,農村的活,只要想做,每天能找到做不完的活。我時常感嘆,我們家怎么又這么多活要干呢?我看見別人家父母,吃了的飯就聚在一起,不是拉家常,就是打麻將,我們家實在是太忙了,不是豬子就是牛娃。即時是在這樣清淡、炎熱的暑期,我也只是幫家里澆了幾次菜園,喂了幾次豬而已。暑假一過,背著書包,滾學校去了,對農活、農忙說拜拜了,記憶里,就是在小學的時候幫家里做了點事,越長大回家越少,家事也很少過問,不用說農忙了。老媽總是跟我們說,娃子只有在屋里,才能跟到爸媽享點福。一些事情,一些苦頭,本來年小的時候就應該去經歷、去體嘗的,爸媽替我們做了,替我們擋了。如今結婚了,爸媽似乎比以前更忙碌了,好像在燃盡自己最后的余熱,眼下的社會,金錢當道,他們辛苦地掙錢,只是為了減輕我們的負擔,然而對一個年近半百的人來說,如今的掙錢方式和體力,都已不如當年。他們掙的每一分錢都是疲憊努力的結果。以前沒做過的事,沒有嘗過的苦頭,沒有上過的當,現在都在經歷著,我們的表現并不讓人滿意,在父輩眼里,我們是在結婚以后理解生活的、在有了孩子以后才開始長大成人的。家有一老,如有一寶,父母如今還在,還能幫襯我們點,可他們終有西去的一天,想到這我的心疼了一陣,不敢再想……
做父母的總是犧牲了自己大半輩子的時間去工作,來養(yǎng)活后人。老婆的爸媽,為了供她弟弟上學也在玩命的干,工地上的勞動強度,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出來的,他們總是說有身體就有錢,而我在工廠呆了幾年后,手腳無力了,可悲啊。
自從上了初中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了,由一個星期回家一次到一個月回家一次,再到一年回家一次,照這樣的時間計算,與父母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。在外面呆了這么長時間的我,也漸漸厭倦了這樣聚少離多,不能顧家的生活,生活方式是可以選擇的,只要我們努力,其實在外面,如果能力平平,是賺不到什么錢的,跟家里強不了多少。我現在的工作跟我曾經的讀的幾袋子書一點都沒關系,我靠的是這張大專畢業(yè)證,出了工廠我什么也不是,嚴格的說我也是在吃青春飯,吃畢業(yè)證的青春飯,而如今這碗飯吃的差不多了,也越來越難吃了,我用最原始的頭腦去思考,跟螞蟻一樣忙碌,生活跟豬差不多了。我急需要一身技能給自己打一個鐵飯碗,能端的穩(wěn),裝的多。再者,我是上過大學的人,理應混的比一般人好點,而現在我混的還不如當初那些泥腿子同學,這樣使我難堪,現實逼我進取。
因為愛情,五一我回家了。老婆懷孕在家,雖清閑,但寂寞無聊,她幾次鬧別扭催我回家,一是她想我了,而是她想我回家學點技術,這樣候鳥般遷徙的生活方式,最終不是長久的事,要面對的問題,現在就該面對,像縮頭烏龜一樣跑到廣東討生活,家都不要的老公,算不上真正的男人。
人。
回家的前一天晚上,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睡,睡意全無的看著手機,清醒的想著老婆和肚里的孩子,其實我也想老媽了。
一夜未眠,第二天竟出奇的精神,下午下班我去買了票,雖然回家正下大雨,又是無座車票,但心情還是很輕松的,至少是不用上這沒完沒了的班。我對這個廠的感覺從渴望進,到興奮、欣喜,到失望苦悶,再到墮落放任,再到苦熬硬撐,再到厭惡淡漠。
每次回家火車上的人都很多,來的人多,回家的人也多。在這來來往往的人之中,我又算作什么,再平凡普通不過了,車上有人聊到自己公司待遇多好,能掙多少錢,我聽了只有羨慕嫉妒恨。
火車是凌晨4:30半到的隨州車站,天剛拂曉。我在路邊等了一個半小時,為了省點錢,我硬是在6:00點等來了2路車。家里的溫度明顯要低于廣東3到4度,而且空氣也要清新的多。到家的時候,老媽正在做早飯,我記憶中年輕時,聲音洪亮,扎兩條烏黑麻花辮的老媽,在我面前分明是一個勾著腰掃地的小老太。
我喊了老媽一聲,老媽,你回來了。我走到院子里,打量著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庭院。在印象中的庭院似乎要明亮、親切的多,這種印象應該是基于兒時的印記、感觸吧,我打量著庭院的圍墻、磚瓦,在外面打工這么久,看慣了外面大大小小的房子,老屋給我一種熟悉的陌生感,這種沖擊遠不僅僅是視覺上的。和人一樣,老屋也老了,年少的老屋青磚紅瓦,與上個世紀的農房色彩,是交相呼應的,而如今的老屋在四周異軍突起的樓房面前,顯得是那樣破舊和失落。在新世紀面前,老屋過時了,它像一位中年的父親,用已經彎曲的脊梁,支撐著沉重的磚瓦。任何事物都會老去的,不僅僅是時過境遷,還有人變化的眼光,永遠是喜新厭舊多余抱守殘缺。
人間五月天,正是萬物蓬勃生長的好時機。白楊樹已經換上新裝,翠綠的葉子還稍顯稚嫩,樹葉還沒有長到成熟的形狀,陣風吹來依然可以嘩嘩作響,白楊樹憑著對去年夏天的回憶,希望在雨水充足的情況下,長成去年的摸樣。眼下正是油菜收割的時節(jié),初夏的晴日,有一些青春猶在的格調,萬物都在通往成熟的時令里,瘋長。看著綠油油的麥田,與舊日里大路上忙碌穿梭的行人不相協調,溝渠雖用水泥管道砌好了,大路改成了水泥路面,但人氣的喪失、居住環(huán)境的臟亂,干涸、堵塞的水泥管道,在光鮮表面的掩蓋下,依然透露出農村日漸衰微的境地。
初夏依然給人欣喜,歡快的云雀,依然會在僻靜的田間地頭歡叫,延續(xù)著春末的熱情。吃罷早飯,大約十點多鐘的時候,就驅車去老婆家了。頂著一身疲憊,頭腦有些昏沉,但腳步卻還是輕松的,到她家時,我發(fā)現她家大門緊閉,正在猶豫之時,她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。她穿著我買給她的孕婦裝,如今是別有一番風味,身體略微有些發(fā)福,皮膚似乎更好了些,面色紅潤,幾個月不見,氣色、精神都好了很多。
吃罷晚飯,回家以后,我們都有些激動,這期間的感慨良多啊,幾個月時間不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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