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鵲橋那頭是永別——張玉英寫給塵肺病患者的妻子》
七月七的下午四點,一場大雨酣暢淋漓的從天而降,朋友圈都在調(diào)侃某某某情人節(jié)發(fā)過誓沒有兌現(xiàn),所以老天在開始實施懲罰了!
這場關乎牛郎織女的七夕節(jié),有橋,一頭連著天,一頭連著地,讓飽受分離之苦的牛郎織女還有孩子,可以一年一度款款跨橋幸福相聚。
可是,我探訪中的幾對塵肺病妻子,盡管也拖兒帶女,盡管也想有座鵲橋,但卻因為奪命的塵肺病,卻只能在鵲橋這頭,遠遠望著天堂,如歌如泣的對我講述著陰陽倆隔的悲慟。
1983年出生的燕子,嫁給1977年出生的富富后,正兒八經(jīng)的做著她的小女人角色,白天洗衣煮飯,偶爾嗬鋤耕種,讓煤礦下班回來的富富去田里找她,然后夫妻倆有說有笑,在夕陽下一同相伴回家,直到大孩子女兒的出世,他們的恩愛被孩子的奶粉米糊還有尿布打破,然后便有了富富的沒精打采。
燕子以為是孩子的吵鬧沒有讓煤礦辛苦上班的男人休息好,就在滿月后帶女兒回娘家,以此讓男人好好睡覺然后好好去煤礦賺錢。
日子依然在平淡的幸福中過著,燕子不僅要照顧好男人,更要照顧好女兒,所以夫妻那一點田頭地尾的追隨已經(jīng)變得越來越少了。女兒長到一歲半時,燕子發(fā)現(xiàn)男人已經(jīng)越來越不關心自己了,連煮了飯叫男人吃,他也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,臉色也不好,好像對燕子的飯一點也不感興趣。
燕子就是以為女兒的出世,要吃奶粉要買尿片給男人添了經(jīng)濟負擔,而且孩子吵鬧太多才讓許多家務落給了男人做,所以男人累著呢——把身體都累的病殃殃了。
這個時候的燕子,想辦法心疼著男人的時候,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又有了二胎身孕。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兒,一個肚里不安分的小生命,還有一個整天只有勞累膚色和沒精打采神情的男人,讓燕子預感這個家庭似乎會發(fā)生一些什么,又似乎什么都不確定。
在2008年的臘月,精神一直不好的富富,在去大醫(yī)院醫(yī)治診斷出來塵肺病后不久,沒有來得及好好治療,就在臘月初七撒手人寰。而曾經(jīng)和他有過恩愛的燕子,在男人離開后的第十七天——小年二十四,悲痛中迎來第二胎的降生——一個兒子,剛剛出生就沒有了父親的兒子!
我們志愿者探訪時,沒有見到燕子,只聽到燕子飽經(jīng)風霜的公公,一臉無悲無喜的講述著我們聽的淚水連連的家庭苦難故事。
得知燕子在喪夫之后變得喜怒無常甚至送過去了精神病醫(yī)院治療,可是她依然沒有改嫁,依然在病時好時壞時,還在餐館打工,拿著一千多一點的工資,給公公看護的兒女買了一倆自行車,我們志愿者被燕子的母愛觸動,決心要去找到她。
費勁周折,在太陽毒辣的午后,約了燕子在城里的一家銀行旁見面了。她的出現(xiàn),其實沒有我想象中按自己意愿描繪好的剛強,她滿臉疲憊,甚至打著哈欠的問我們?yōu)槭裁匆宜?我們用誠意告訴她大愛清塵公益行動,告訴她我們一定會為她帶去幫助。沒有想到,這句話讓我們草草結束了采訪。燕子聽到我們可以幫助她,情緒一下子變的很激動甚至是沖動和憤怒!她說,這些年我被送去精神病醫(yī)院被父母嘮嘮叨叨,都沒有想過要誰來幫助也沒有誰來幫助我,我也是這么過來了,現(xiàn)在你們這么遲了才來看我才說來幫助我,你們能幫助我多少又知道我需要什么幫助嗎?你們還是回去吧!……最后她頭也不回的匆匆走了,讓我感覺我們的對話起初是一首悲情的樂曲在談到高潮時——琴弦斷了,傷心而止。
其實我還是捕捉到了燕子質(zhì)問我們時.那句“你們知道我需要什么幫助”的話里那種極度苦極度痛,還有蒼涼!!她眼角那顆晶瑩的淚——太陽它太大,沒有來得及讓淚水滾落,就無情蒸發(fā)了。
我們楞楞的站在太陽下,不知道該不該去追燕子,只知道在她守寡快十年經(jīng)歷了那么多傷痛后,還有人要去揭開她可能愈合了的傷疤,就不難理解她那句質(zhì)問和她匆匆離去的身影。
我抬頭望著表情明朗的天空,深深念了一句;“阿尼陀佛,罪過罪過”
但愿今晚的燕子,可以在夢里,帶上她的孩子,踏上去天堂的鵲橋,會一會她曾經(jīng)愛過的男人!…………
《今天,還有無數(shù)個因為塵肺病喪失了丈夫的女人,以她們自己的方式,有挺立站著,再慢慢變成一座鵲橋,一頭是陰,一頭是陽!!比如另外一個叫英英的女人,…………容我以后慢慢道來!(作者江西志愿者張玉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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