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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農(nóng)村，老人們把貓叫做“財(cái)財(cái)”，小孩子把貓叫做“咪咪”、貓咪、貓貓，而我一直習(xí)慣叫它貓娃。關(guān)于貓的最初的記憶是一篇老舍的《貓》，他筆下的貓溫順乖巧，調(diào)皮可愛，如今看來，恐怕沒有人再超越他寫的貓了。 小時候，母親經(jīng)常給我講起白貓銜魚的故事。她說，從先在娘屋的時候，外婆家喂了一只白貓，白貓白天睡覺，晚上到油庫捉老鼠。那時堰塘里的魚很多，白貓時常會銜魚回來丟在屋門口，可是有一天，白貓不見了，找了許久，白貓未有再回來過。直到有一天，人們上油庫舀油，才知道白貓?jiān)谟蛶炖锬缢懒�。我每每聽到這個故事，都會對白貓生出贊嘆的心情，一只聰明的白貓，一只會捕魚的白貓，一只神奇的白貓，然而也會對它的意外死亡而遺憾不已，一只不幸的白貓，一只可憐的白貓，一只難得白貓。 九幾年的時候，家里不知從哪里抱來一只小黑貓。多么瘦小的貓兒啊，孱弱地像一只毛茸茸的布偶，慢慢地移動著身軀，輕微地叫著，讓人不禁生出一番戀愛之心，忍不住去抱一抱它，摸一摸它，在溫柔地?fù)崦拢∝垥貞?yīng)嬌弱的“喵、喵”。大人不許我們多抱小貓，說是“盤多了膿刺，不得活”，我們只得把持對小貓的喜愛，悉心地照管它，讓它自己行走、喝水、吃飯。任何生靈在小的時候都是可愛的、好奇的、淘氣的，小貓也不例外，它會兜圈咬自己的尾巴，它會把玩你扔給它的紙團(tuán)，它會試探地伸出前爪和你打鬧，它會仰翻天叫你撓癢癢。小黑貓愛吃湯水飯，愛吃面粑粑，為了給它改善伙食，我會在熱天里，在溝里捉魚、摸泥鰍，燒給它吃，它是一只饞貓，燒黑的小魚丟給它，它搶過去后，就蹲在一個僻靜的角落，歪著頭吃起來，它是一只兇貓，任你平時對它再好，只要你去干擾它吃東西，它都會回應(yīng)你警告的“嗚嗚”聲。吃罷以后，用爪子，擦擦嘴，洗洗臉，就又跟你是另一副面孔了，真是善變啊。 和狗相比，貓沒有什么忠貞可言，永遠(yuǎn)讓人捉摸不定。小黑貓?jiān)陂L大后，就出門尋找自己的愛情了，它總是在傍晚時分開始它撓心撓肝的“春歌”，叫人聽了瘆得慌、臊得慌。它的行蹤總是飄忽不定，有時它會不經(jīng)意從某個角落冒出來，“喵喵”地向你討食吃，有時候任你千呼萬喚喊破嗓子，它也不會出來，家里鼠患成災(zāi)，也不知它去哪去了。見狀，它的好朋友只好“狗拿耗子多管閑事”了。大黃狗咬到老鼠，總會咬著玩，玩著玩著老鼠就逃脫了，一場空。黑貓和黃狗像是兩個孩子，有時你追我趕，有時互撓互咬。唉，真是一言難盡狗貓之誼。 和狗相比，貓沒有什么歸屬可言，永遠(yuǎn)人不知所蹤。黑貓經(jīng)常玩失蹤，讓人很討厭它。趁著吃晚飯的時候，爺爺順手抓住了它背后的皮毛，它“嗚嗚”地低吼著、掙扎著，看它難受的樣子有些心疼，因?yàn)槲覀儚奈�，也不敢這樣拎它，萬一被它咬到、撓到就麻煩了。經(jīng)過一晚的鬧騰，爺爺家的土房總算在夜里安靜了些，可當(dāng)?shù)诙鞝敔旈_門的時候，卻不見了它的蹤影，原來半夜里黑貓拔開堵住窗戶的袋子溜了。至此，爺爺對它沒好氣，見面就訓(xùn)斥，它每聽到訓(xùn)斥，急速地跑開了。 由于黑貓總不在家，免不了也要被拴禁閉。夜里，它被拴在床邊的帳桿旁，喵喵、喵喵地吵地人睡不著，不過有了貓叫，老鼠就沒那么大膽了，至少能嚇唬它們一下。夜晚的煤油燈昏暗搖曳，被尿漲醒的我看見一只黑影子在床帳子上來回地移動，嚇地我大氣不敢出，只得蒙被將就睡了。第二天，我問母親這是怎么回事。母親說是“貓兒的霧影”，我有些不信，但也無法解釋這個現(xiàn)象，盡管后來黑貓又被拴過多次，可我再也未見它的“霧影”。對我來說，貓兒的眼睛在不可捉摸中也透露著邪乎，它們是黑夜的幽靈。前頭灣子“老人”了，母親把黑貓整天關(guān)在家里，我不知何故，母親也不說。后問別的長輩才得知，傳說黑貓從棺材跳過，棺材里的人會坐起來。聽罷，我已寒毛倒豎，倒吸了幾口冷氣，沒想到黑貓竟有這樣大的魔力使死人詐尸。 隨著時間的推移，黑貓一天天老了，發(fā)福了。俗話說貓老不逼鼠，它不再理會跑來跑去的老鼠，對打死送到跟的前老鼠也沒了興趣，它變得和從前一樣，愛吃魚，愛吃湯飯，吃了就找個地方歇著了，一幅老態(tài)龍鐘的樣子，早已沒了虎虎生威的樣子，然而它卻變得溫順了許多，摸著它濃密的毛皮，它知足地發(fā)出“咕嘟、咕嘟”的響聲，想起從先它冬夜破窗鉆被窩，我和它共眠一被的情景猶在眼前，而如今它已垂垂老矣，想安安心心地度晚年了。后來，黑貓真的失蹤了，再也沒有回來過，聽說它跑別的灣子，被別人栓住了。也不知道它后來怎么樣了，我一直記掛著，可再也未見過它。 黑貓不見后，家里再也沒有養(yǎng)過小貓。散落在灣子里的野貓，常常攪擾著人們，它們偷臘魚，偷雞蛋，鉆神柜，好似一個驚天大盜令人痛惡。直到有一天，一只母貓媽媽改變了我的看法。那是一次回鄉(xiāng)后，我到廚房撿拾柴火，剛推開房門，就聞到一陣騷味。門推開后，一只大灰貓和我打了個照面就跳窗而逃了。我仔細(xì)地打量著黑貓剛才蹲著的地方，發(fā)現(xiàn)幾只小貓蜷縮地睡在一團(tuán)，似乎還未睜眼睛。我把小貓用火鉗夾到門外后，把窗子用牛奶盒子蒙住了。沒想到，夜里母貓一夜嚎叫，第二天早晨，我發(fā)現(xiàn)擋住的窗子又被扒拉個窟窿，有咬壞的痕跡，墻體上留下了它深深的抓印。我推門而進(jìn)，沒想到它和我打過照面后，破窗而逃不成，竟然朝我奔跳過來，奪門而出了，躍上屋頂后，回望我一眼就消失了。這讓我有些氣憤，天將近黑的時候，母貓子還沒回來，我心想“定是小貓?jiān)谶@里，它才耐著不走，今天干脆把小貓扔了”。不巧的是，天黑時下著小雨，萬一這一窩小貓凍死，我豈不遭罪了，我把小貓拎到屋后的干柴旁邊，未敢走太遠(yuǎn)，怕母貓找不到孩子。夜里，母貓整整嚎叫了大半夜，扒拉窗戶的聲音更響了，至第二天天明，紙殼已經(jīng)被撕爛得不成樣子了，地上脫落一大堆灰色的皮毛，柴堆旁的小貓不見了。也許母貓扒拉開窗戶見自己的孩子不在，嘶聲力竭地呼喊，而后才聞味找到小貓，一只只地把它們銜走了吧。母愛是偉大的，大灰貓也不例外，它撓脫落了毛發(fā)，叫破了喉嚨也要找到自己的孩子，只是希望它們以后不要再偷盜人們的食物了。 大閨女在1歲的時候，對“喵喵”叫的貓咪也好奇，她總是低著頭望著墻下面的“雞子洞”，問“咪咪跑哪去的？”一遍一遍地找著，呼喚著。看到孩子人見猶憐的童趣，我不禁想起了自己兒時的情景，想起了黑貓伴隨我度過的童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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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(fā)表于 2017-8-4 22:2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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