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《隨州方言大觀》第六章 兒歌、“順口溜”的理性色彩—轉(zhuǎn)自競天的博客 兒歌、“順口溜”的理性色彩 本章我們將重點研究兒歌、順口溜、談坎子之類的語言現(xiàn)象。固然本地的俚語、俗諺、成語、格言、慣用語等熟語的方言特點最突出，若忽略了兒歌、順口溜、談坎子等，就不能全面了解隨州方言在運用中所表現(xiàn)出的高超智慧。我們看到，在隨州人的日常生活中，一些有趣的古老兒歌仍表現(xiàn)得很活躍，這就顯示出了它的無限魅力和強大生命力，也傳達(dá)著人們對它的喜好和摯守。但它也受到了現(xiàn)代傳媒的巨大沖擊和擠壓，動漫、卡通、電子游戲等，吸引著兒童迷于其間而不能自拔；“一二三四五，上山打老虎，老虎不在家，去找它的媽……”之類的粗鄙兒歌，被制成音像，裝在各種玩具里，充斥于孩子們的生活中，并讓他們在不知不覺中接受著這種低俗教育。而民間兒歌，卻在年輕的父母中遭到冷遇，總以為出自民間、缺少文化品位而被拋置一邊，久之，它就會從活躍中轉(zhuǎn)為沉寂，慢慢在人們的記憶中抹去，進(jìn)而走向消亡。順口溜本身就是一種“溜”性口語，時效性則更差，往往能當(dāng)場博得一笑，隨后就被人扔掉。或許某個時候又被人談起，七改八篡，已面目全非，再也沒有當(dāng)時的那種生動�！罢効沧印币呀咏膶W(xué)創(chuàng)作，情況似乎要樂觀一點。但也被看成“小兒科”，不太被人重視。其實，順口溜、談坎子之類的語言，早已被一些演講家納入演講藝術(shù)中，其運用之妙，全在于厚積薄發(fā)。細(xì)聽隨州那些“日白”團(tuán)的高手們，他們左右逢源，縱橫捭闔，令無數(shù)聽眾傾倒。假若與會擺龍門陣的四川人過招，還真說不準(zhǔn)鹿死誰手呢！ “兒歌”唱出的知識智慧 隨州的兒歌異常豐富，一首好的兒歌，幾乎傳遍每個角落。它的生命力之所以旺盛，決非僅憑童趣，而是兼具知識性、創(chuàng)造性、想象性和娛樂性于一體。 我們舉《數(shù)丁丁腳》為例： 丁丁腳（角），麻麻腳（角）， 猜干子，褙不簍； 不簍白，不簍黑， 不簍里面種蕎麥， 蕎麥開花紫紅色； 篩篩子，箥箥箕， 大腳（角）小腳（角）縮（收）進(jìn)去呀嗬嗬。 我們來分析這首兒歌妙在什么地方？大人在帶孩子玩這個游戲時，首先要讓大家都坐下，然后把腳伸出來，再指定一個人來數(shù)腳。第一句“丁丁腳，麻麻腳”，開場就給孩子們提出了一個不容易理解的問題：“丁丁腳”似乎一唱就懂，是指小孩子的小腳腳兒；而“麻麻腳”就不是指大人的腳了，因為娃子大人的腳都不是“麻麻的”，那是一種什么腳呢？這里利用了蕎麥的外形特點，一是有角，但角很小，二是有麻點，麻點也很小，三是“角”“腳”同音，這就很有趣了，利用諧音提出謎面。于是便引出了第二句“猜干子，褙不簍�！焙⒆觽兌紒聿掳�，像猜干子寶一樣，猜到了有獎！可不能說不嘍！不簍與“不嘍”同音。這里有個名詞，需要解釋一下。一種與篩子、箥箕并用的農(nóng)具“不簍”，在揚雄的方言里寫成“杯笿”，郭璞解釋為“盛杯器籠也�！痹陉惓涡l(wèi)之間還有一個稱謂叫豆筥，它不僅能盛杯，還能裝一些糧食之類的東西，指的就是我們常說的不簍[1]。我還看到其它的一些說法和寫法。一種寫做“不漏”，說這種竹器裝東西不漏。這說的是它的作用，而不是名詞，何況不漏的器皿多著呢，我覺得不妥；另一種寫法是“不簍”，有系可以提的叫簍子，沒有系而只能端的叫“不簍”。這指的是它的形狀，也不像名詞。我取用它，是強調(diào)了口音，以免引起誤讀。正規(guī)的寫法，應(yīng)是“杯笿”�！氨J白，杯笿黑，杯笿里面種蕎麥。”這里便暗示了謎底，孩子們應(yīng)該恍然大悟了。接著就講蕎麥與其它糧食作物的區(qū)別了，“蕎麥開花紫紅色”，而其它糧食開花大都是白色的。成熟后的蕎麥就得收割打場了，經(jīng)過篩子篩，隔去了篩子底下的石子，略去了篩子面上的麥稈等，再用箥箕箥出麥殼、秕殼之類的東西后，就得盡快收倉了，所以“篩篩子，箥箥箕，大腳（角）小腳（角）縮（收）進(jìn)去啊”。這里“縮”與“收”又是同音。整首兒歌，知識與勞動過程緊密結(jié)合，想象力與娛樂性高度一致，當(dāng)然最受兒童歡迎。這首兒歌，三十歲以上的隨州人幾乎人人會唱，這就是它的生命力。還有一個版本，是接到“蕎麥開花紫紅色”的后面：“八石八斗，梅花醉酒。扜不過，疼不過，小丫丫腳拿一個�！边@是指數(shù)丁丁腳數(shù)長了，腳扜得有點疼了，就讓大家快縮進(jìn)去。這個版本沒有第一個精彩。 再分析一首《花姐姐提了個花母雞》。 高粱稈，踩癟癟，那里來了個花姐姐 花姐姐，提了個花母雞 花母雞，生了個蛋，八斤半 爹要吃，媽要看，嫂嫂留到過月半…… 這是我們通常都會唱的前幾句，是所有兒童都能接受的。我很早以前曾寫過一篇題為《關(guān)于雞的兒歌俗諺》的小文章，談到當(dāng)年這首兒歌對我的影響力。自它鉆進(jìn)我的腦海的那一天起，“我就成天眼巴巴地看著村前那條通向天盡頭的小路，總盼著有一個花姐姐能提著一只花母雞來看我……”這種孩提般的盼，無非來自兩種動力：花姐姐穿花衣服肯定很好看，來了可以陪我玩；二是帶來的花母雞能生蛋，而且生大蛋，可以讓我吃得好吃得飽。這是多美的一件事！我想，當(dāng)大家重憶這首兒歌時，肯定能喚起你往昔的許多記憶。 我一直不能理解的是，這首兒歌為什么以“高粱稈，踩癟癟”來起興？小時候，當(dāng)我們尋找一個大家喜歡的小對象時，為了公平，我們曾唱：“公雞叫，母雞叫，各人尋到各人要�！边@很好理解，雞子本來就是“刨一顆吃一顆”的，自然各自刨到各自享用了。假若用“公狗叫，母狗叫”起興，肯定會引起一場“狗咬狗的斗爭”�？芍两裎疫�沒搞懂的是：為什么在高粱稈，被踩癟了的時候，花姐姐才來呢？不踩癟不行嗎？奶奶、媽媽做飯時，燃燒的高粱稈都是沒有被踩癟的呀！但紅高粱確實能讓人產(chǎn)生很多興奮點。它高高大大，風(fēng)吹沙沙響；它綠葉茵茵，日照油如滴；尤其當(dāng)它成熟后，紅霞般燒紅半邊天，那顏色有多美��！莫言的一篇《紅高粱》讓他走紅文壇，歐陽山的三部曲《高粱紅了》，更讓他在文學(xué)史上爭得了一席之地。高粱給了作家以寫不完的靈感，也給了兒歌的佚名作者以無限的創(chuàng)作沖動。我猜想，以“高粱稈，踩癟癟”開頭，大概有兩種解釋，一是象征性，兒歌除了開發(fā)兒童智力外，還有哄兒童不哭的功能，高粱稈，被踩破時發(fā)出的聲音似兒童的哭叫聲，踩癟后又似兒童哭癟的嘴巴。只有當(dāng)兒童癟著嘴巴要哭時，大人們才想到逗兒童玩；二是時間性，高粱收割在七月，花姐姐提來的花母雞也正是因為有高粱吃，才長得特別壯，能生出八斤半的雞蛋來。七月的天氣還很熱，所以嫂嫂只能“留到過月半”，留長了雞蛋就放“醒”了�；蛟S還有其它的內(nèi)涵，那就靠明眼人再作闡釋了。 根據(jù)兒童的年齡和接受能力，這首兒歌后面還有很多內(nèi)容。而且存在多種版本，最流行的有兩種：（一）蒸又蒸不熟，煮又煮不熟，哥哥拿去當(dāng)枕頭；貓子拖到糞堆里，鷹子叼到半天里；老天爺打了一炸雷，也才震掉了丁點皮……后面自由延伸吧，就看你家老少的創(chuàng)造力了。（二）家家借回去當(dāng)引窩子，引來了一陣花喜鵲子；花喜鵲子抱得眼瞇瞇，抱出了一只鐵公雞；鐵公雞，好打架，狗子見了都害怕；羊子見了咩咩地哇，水牛拿它的身子壓……后面也是靠你家老小即興加了。這首兒歌最富想像力、創(chuàng)造力，也最具滲透力，能滲入你骨髓，滲入你一生…… 我這里還選幾首，請大家品味： 《槐樹根》 槐樹根，柳樹根，家家（外婆）來了個窮外甥。 舅舅攆個雞子殺，舅媽眼睛連眨地眨； 家家的雞子煮熟了，舅媽的眼睛瞅綠了。 《上荊州》 黃荊條，軟溜溜，挑擔(dān)白米上荊州。 荊州愛我好白米，我愛荊州好丫頭。 大河漲水小河流，來了一對好丫頭。 又是龍船又是會，又是爹媽八十歲， 又是嫂子在月里，又是侄兒子過周歲， 又是鼻子扯掛面，又是眼屎包粑粑， 又是狗子舔西瓜…… 《撥浪棒》 撥浪棒，打冷臺，幺姑騎馬轉(zhuǎn)回來。 哥哥看見把馬牽，嫂嫂見了把門插。 不吃你的煙，不喝你的茶，看看爹媽轉(zhuǎn)回家。 《長長苔》 長長苔，過河來，洗白手，扎花鞋。 爹一雙，媽一雙，兩個幺姑公一雙。 《地菜花》 地菜開花青葉托，打開后門去摘果。 一眼看見我娘屋的哥，冰糖化茶我不喝， 你把我把到人家受折磨。 這些兒歌，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色：總以兒童最熟悉的某種植物“柳樹根”、“黃荊條”、“長長苔”、“地菜花”起興，以此讓他們聯(lián)想到更多的知識。而且每首兒歌都采用對比的方法，來闡釋人情世故，教給兒童認(rèn)識生活的能力。 “順口溜”溜出的生活要訣 “順口溜”顧名思義，是順著第一句話，再溜出一句或幾句帶有韻腳的話來，表達(dá)思想主旨的核心句子一般在后面，所謂溜出來的生活法則是也�！绊樋诹铩弊罹咄ㄋ仔�、群眾性和廣泛傳播性�！绊樋诹铩辈皇谴蛴驮姡按蛴驮姟钡闹饕厣菐в幸环N“油腔油調(diào)”的味。舉兩段打油詩以作比較。2009年1月27日隨州氣象臺在網(wǎng)上發(fā)布的一則氣象信息說：“初二初三暖陽照，祝福祥云天空繞；零到十二溫正好；初四點點春雨飄，初五初六天轉(zhuǎn)好；出門先把天氣看，走親訪友樂逍遙�！边@是很正統(tǒng)的“打油詩”，以朗朗上口和宜于記憶的詩歌方式，告訴我們近幾天的天氣情況。但無論如何這類東西擠不進(jìn)《詩刊》之類的文學(xué)領(lǐng)域；再舉一例：“出門老婆有交待：坐車要坐第二排，開會要上主席臺；吃飯要與領(lǐng)導(dǎo)挨，少喝酒來多吃菜，領(lǐng)導(dǎo)勸杯是例外……”這種油腔油調(diào)，反諷意味很濃，但思想性遠(yuǎn)不及“順口溜”。“要得公道，打個顛倒�！边@個“順口溜”的思想性就十分強，用現(xiàn)在的政治術(shù)語說，叫換位思考。人們處理問題時，往往站的角度不同，關(guān)注的重點也不同，換一種角度再看，就能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片面性，于是公道就出來了。這個“順口溜”，幾乎成了隨州人的格言。它雖然已成“熟語”，而原生態(tài)卻是一種“順口溜”。所以說，一個地方的“順口溜”越發(fā)達(dá)，那個地方的人群就越睿智。隨州的文化底蘊造就了隨州人的這種天生秉性。 我在油泵廠那個菜市場上，碰到了一個賣“膠棉拖把”的小伙子，那種推銷口才，可謂第一流的：“二十一世紀(jì)，全是高科技；停下腳步看一眼，保證你服氣�！甭犃诉@話你能不停下腳步嗎？ 他的前面放兩塊見方的大瓷磚，旁邊放一個污水桶，把膠棉拖把放在桶里“咚”兩伙，就在瓷磚上來回拖：“看��！簡簡單單，地板擦干；高高興興，地板擦凈；面對面，現(xiàn)兌現(xiàn)，當(dāng)場給你做試驗；真金不怕火煉，好貨不怕挑選�！迸_子上放著一批他要推銷的貨，人們便開始看。他的搭檔就與顧客搭訕，價格不貴，25元錢一把，另送一個膠棉芯�！坝匈I有送，廠家搞活動；買不買，不要緊，了解廠里新產(chǎn)品�！彼试S你猶豫，允許你繼續(xù)看他面對面地做試驗�！把劬�，心里算，你看劃算不劃算。質(zhì)量好，速度快，拿個拖把來比賽，就是沒有我的快�！彼倮^續(xù)向你施加心理影響：“奇不奇，怪不怪，孫悟空打妖怪，豬八戒談戀愛，沒見過拖把拖得這樣快�！边�挺有點幽默感呢！“大人家，小人家，家家戶戶都用它；大單位，小單位，哪個團(tuán)隊都得備�！边@煽動力夠厲害了，把所有人的心都打動了。但還需要進(jìn)一步補火：“大海航行靠舵手，該出手時就出手，錯過了機會不再有！”妙��！買菜的嬤嬤老頭都是唱著“大海航行靠舵手”長大的，年輕人也是在聽“好漢歌”中變得堅挺起來的。舵手掌舵，好漢敢作敢當(dāng)！這種慫恿一下子把他們做“當(dāng)家人”的氣派喚醒了：這種事還用不著和家人商量？大膽地當(dāng)一回家又怎么了？于是大家的手便塞進(jìn)了統(tǒng)褂里，很大方地把錢掏出來拍到那個搭檔手里，然后拿著那個“高科技”產(chǎn)品大踏步地離開了！ 我在那里站了半個多小時，眼見他賣出去了滿滿兩個包裝箱的貨。他大獲成功�？伤�在繼續(xù)叫賣著……誰會怕“錢多了咬手”？我在心里祝福他：伙計！早日致富，然后再去干大事業(yè)！ 這種表達(dá)方式，若出現(xiàn)在中、基層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口中，就尤顯得難能可貴！原隨州市政協(xié)主席吳明久同志有一句名言：“中層干部就是一個挑夫，一頭挑的是黨的政策，一頭挑的是群眾利益。掌握了平衡你就挑得輕松，掌握不住平衡，就是個背肩扯，吃虧的只能是你自己！”吳明久同志是大家公認(rèn)的順口溜專家，他的每次演講都能獲得掌聲，而且還深種在人們心中，時不時提起來，還能引起大家的共鳴。一九八五年，他還在任宣傳部長時，去黨校講了一堂課。他就用最淺顯的語言總結(jié)了這幾年農(nóng)村實行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責(zé)任制后的變化情況：“一年吃足糧，二年殺豬羊；三年蓋新房，四年上高檔�！贝蠹衣犃诉B連點頭，覺得他的這個“四韻八句”，比任何調(diào)查報告和理論分析都管用，一下子打消了大家對聯(lián)產(chǎn)承包還心存猶豫的各種心態(tài)，決心回去組織群眾好好干。 順口溜的運用之妙，還在于敢于自嘲。吳明久同志說，你不要擺架子，也不要認(rèn)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，人人都有弱點，不說人家心里也清楚，你索性亮出來，或許能得到別人的理解與支持。他在厲山當(dāng)書記時，帶著一幫干部下鄉(xiāng)，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滾下來。大家都勸他休息一會兒，他說：“勸人莫學(xué)吳老九，肚大腰粗長得丑；走起路來氣直吼，長得太胖沒好處。”大家一陣笑后，又輕輕松松地繼續(xù)趕路。他當(dāng)政協(xié)主席，領(lǐng)導(dǎo)分工讓他管棉花，他的敬業(yè)精神是誰都認(rèn)可的，然而“謀事在人，成事在天”，那一年卻出現(xiàn)了少有的壞天氣。他在棉花工作會議上說：“吳老九，管棉花，前干后下，弄得老子沒辦法；單產(chǎn)要減，總產(chǎn)要垮，老子管他一年去他的媽！”作為一個向來注重業(yè)績的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，面對不可抗拒的自然災(zāi)害，話中雖表現(xiàn)出一種無奈，但卻說出了實際情況，大家也深表理解。第二年，領(lǐng)導(dǎo)分工仍讓他管棉花，情況發(fā)生了根本變化，他在會議上講：“今年吳老九管棉花，桃子結(jié)的打疙瘩，下到田里腿直咵。上面開紅花，下面撿白花。今年的產(chǎn)量大增加�！边@種高興勁溢于言表，也把大家的情緒帶動起來了。紛紛表態(tài)，回去后，下決心加強對棉花秋桃的后期管理工作。這就是語言的力量！ 有些領(lǐng)導(dǎo)干部退休后，很難邁過寂寞的坎，極容易生氣發(fā)怒。吳明九同志卻想得很開。他編順口溜說：“辭政種硯田，陶冶情操添；常練詩書畫，有益又延年�！眲e人說他太悠閑了，勸他出來活動活動，那也何曾不可。但必須生活有規(guī)律，他說：“早起六點半，伴機（收音機）庭前轉(zhuǎn)；上午去碼磚，下午去打鼾，晚上再把電視看，生活過得像神仙！”這種樂觀的人，他的順口溜是從骨子深處溜出來的，是他長期修養(yǎng)的結(jié)果，我們后來者確實應(yīng)該好好地傳承這種文化精神！ “宰文”宰出的大道理 “公雞跩雞窩——不撿蛋（簡單）”，這種句式通常被稱為歇后語。顧名思義是講出半句話后，歇一會兒，想一想，想清楚了再補充后半句。一般是前半句示義，后半句點題。歇后語最早出自哪里，無考，但肯定來自北方。隨州人對這種句式卻有兩種更好聽的稱呼，一種叫“談坎子”，先講出半句話，像田坎子一樣橫埂在那里，阻斷你的正常思路，有智力者，你就續(xù)上，跨過坎子去；無智力者，你也許被笑話，但最后還是被人拉過坎子（點破）去。另一種最富有創(chuàng)意的叫“宰文”，這話有點費猜。從字的結(jié)構(gòu)看，“宰”，門內(nèi)有辛。辛，金文中像斧形。吳其昌先生說：“屋下有類兵器……宰之義為宰殺，為宰割。”“宰文”，就是蠻好聽的一句文芻芻的話，突然從中宰斷，猜得出的是能人，猜不出的就只能是平常人��；“宰文”，只有高水平的人才宰得好，像縣長（縣宰——主宰一縣之長）、中央首長（宰相）一樣講話有文采。臊坎子不能算宰文。 “宰文”已具有了修辭意味。這里的“辭”，決不能與“詞”相混淆。它們來自南北兩地，南稱辭，所謂“楚辭”是也，以屈原的《離騷》為代表；北稱詞，所謂“語詞”是也，以孔子的《論語》為代表。辭海上說，“辭”的原義是“訴訟的供詞�！迸e例是《書•呂刑》：“民之亂，罔不中聽獄之兩辭�！蔽矣X得此解作原義不確切。有兩個理由：一是詞典里有供詞、訟詞，而且由來已久；二是辭的繁寫辤才能理解為訟詞，即有“受刑（辛）”的意思�！俺o”的辭的繁寫是“辭”，從亂（亂）從辛，“亂者，樂之卒章也�！北玖x是“雙手理絲”，“絲竹”是南方的樂器，故演變?yōu)椤胺睬K曰亂�！薄峨x騷》中的“亂曰：已矣哉！國無人莫我知兮，又何懷乎故都？……”就是歌曲結(jié)尾的詞�！霸孜摹睂嶋H上是對口語的修飾，已進(jìn)入修辭范圍。凡“修”都得用“辛”類的銳器來整理。我們再看一些與辭有關(guān)的詞匯：辭行，辭職，辭讓，辭謝，告辭，推辭……都有一種割斷情感或關(guān)系的意蘊在內(nèi)，而且還含有一定的力度。詞就沒有這種意義了�！巴性~”，一看就發(fā)現(xiàn)有假話和不成立的理由存在。這就是辭、詞最大的差別。 “宰文”，大大提高了人們生活的文明程度。一個嘴巴特別甜的人，對外對內(nèi)，話都說得很中聽，讓人感到既親切又貼心，無可挑剔，而在實際行動上卻是另搞一套。對于這種人，你能跟他吵嗎？他的甜嘴巴早已封住了你的口，吵，只會讓別人覺得你粗魯、野蠻和不講道理；不跟他吵，一口氣堵在喉嚨眼上，又總想揭穿他的畫皮。你若是一個會宰文的人，只需向人說一句：“他那人，‘嚼甘蔗喂娃子——嘴甜心苦！’”若再舉出一兩個事例來，人家自然會相信你了。說不定人家還要你再咵點他的彩兒呢！你也得見好就收了，再來一句：“懶得說了！‘火車?yán)棺樱ɡ龋巾懀ㄏ耄┰接衅猓�！”這比唾沫飛濺大吵大鬧，文明得多，起作用得多。 宰文，也具有很強的諷刺力。出于個人某種私利，而盡量給某人好處的，你可以說：“老鼠子下兒——給貓子趕網(wǎng)！”對于某人講話、做事與所要達(dá)到的目標(biāo)根本搭不上界，你可以說：“豆渣貼門神——不沾板兒！” 宰文，也可以很委婉地推辭掉你不愿做的事�！半p手杵進(jìn)染缸里——左也是藍(lán)（難）右也是藍(lán)（難）�！笨浯竽愕碾y處，別人就不好意思張口了。宰文，也能很巧妙地把你想罵的人罵個痛快�！叭痉坏某？汀�，下面的話你就不必再說了，“好色之徒”留給他自己想去�！袄鲜蟮暨M(jìn)水缸里——時髦（濕毛），”明說、暗說都行，只要罵得痛快。 隨州這類坎子多得很：狗子舔米湯——沒遍數(shù)；十個銅錢掉了一個——久聞（九文）；寺里起火——妙哉（廟災(zāi)）；挑燈草走路——看到輕巧；南瓜長蟲——壞了菜；米湯盆里洗臉——糊涂（頭）……有些有心人，已收集了幾大本，我無力一一列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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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城探秘 ——隨州歷史文化百問 作者：凡人凡川 持續(xù)連載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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